小時候好愛新年,這是個中國人普天同慶的日子。
期待著穿新衣,期待著坐車回鄉下,
墊著腳拉開古老的深褐色拉門,門縫露出爺爺奶奶久違的笑顏。
等著在四合院裡瘋狂的玩著跳格子,奶奶么喝著小心點
等著公廟祭祖,整個家族都出動的壯觀景象,紙錢燒的好高好高
等著炙熱的溫度和廟街前的歌仔戲上演,
我還總愛拉著爸爸買個棉花糖才肯走回家。
等著吃年夜飯,等著看過年的賀歲綜藝節目
等著奶奶一聲令下玩著丟丟銅仔
等著午夜時刻外頭那一長串的鞭炮批哩拍拉作響
等著領紅包,在躲到角落去抽出鈔票,邊看邊笑
等著大家一起守夜,雖然最後我總會睡著。
等著大年初一姑姑們回家,我又繼續領著紅包穿著新衣
快樂的事物總是很難一夜憑空消失
多半是眾事靜遷過後,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
忘了從哪一年開始,我們不再回鄉下過年
我也再看不到爺爺在庭院裡乘涼泡茶的樣子
也吃不到軟軟棉花糖跟跳著格子玩遊戲
年夜飯也改在大伯的家裡舉行,我們也不再參加
大伯把鄉下的四合院拆掉
我喜歡的古老深褐色拉門也消逝
我喜歡的古老煙囪上記錄著我的身高也被打碎了
開始建起了高高的沒有感情的白色透天別墅
年夜飯依然每年在吃,但是卻沒有讓我期待了
除夕夜和舅舅團圓飯,我們笑著說,媽媽的手藝好棒
但是我知道大家沒有說出口的是~
沒有老家可回,沒有年可以過了。
長大似乎很無奈,因為當任何事情漸漸變的不再期待
卻是變換成讓心酸酸苦苦的無奈
知道這世界上沒有童話故事,王子才是大野狼
知道聖誕老人根本不存在,爸爸媽媽都半夜偷塞禮物
知道月球上沒有玉兔,所以麻糬不是她發明的
也知道了,那消失的深褐色的門後,再也沒有爺爺的笑顏
今年
人生當中的第二十三個年頭
是我第一次無法回家團圓吃年夜飯
也是第一次在日本跟著朋友圍爐慶祝
游子的心情,漂外的浮萍,聚在一起的寂寞感
台灣,新年快樂!!